《葬歌》

　　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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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可是永别了，我的朋友？
1 A+ ~# X$ q. }, E2 R! u我的阴影，我过去的自己？
* `! S" Q1 F# {$ X; \" u9 ~天空这样蓝，日光这样温暖，
在鸟的歌声中我想到了你。

1 [( i( D- e/ x) \" ?4 s我记得，也是同样的一天，
+ E( w  Q  i. Q# s* L+ y3 ^* j" U! C我欣然走出自己，踏青回来，
我正想把印象对你讲说，
你却冷漠地只和我避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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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q, Y* f  D$ W. P+ z自从那天，你就病在家中，
你的任性曾使我多么难过；
+ n. o2 a( l$ Y& @9 V- n) T( a唉，多少午夜我躺在床上，
辗转不眠，只要对你讲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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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新华书店去买些书，
打开书，冒出了熊熊火焰，
这热火反使你感到寒栗，
0 u. h. ~# X- ]( \; _  y' F  V说是它摧毁了你的骨干。

有多少情谊，关怀和现实
都由眼睛和耳朵收到心里；
好友来信说：“过过新生活！”
% h( d0 M8 t8 S1 ~; T你从此失去了新鲜空气。

历史打开了巨大的一页，
9 Y6 y% T3 G& h5 Y* G2 Y( N5 ^多少人在天安门写下誓语，
我在那儿也举起手来；
5 N- X$ ~, R5 O  q) ~- i洪水淹没了孤寂的岛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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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v$ y/ e  B: J* @你还向哪里呻吟和微笑？
连你的微笑都那么寒伧，
你的千言万语虽然曲折，
  X) S- ?! v) \: z, X但是阴影怎能碰得阳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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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过先进生产者会议，
2 B- |' c3 V- A4 b; X- d) ^红灯，绿彩，真辉煌无比，
% {! Z, Q( `. n+ P他们都凯歌地走进前厅，
后门冻僵了小资产阶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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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走过我常走的街道，
  Z) i* f! F! j% u; F) K% r( d那里的破旧房正在拆落，
& O% A, N0 {6 x3 m呵，多少年的断瓦和残椽，
那里还萦回着你的魂魄。

( ]2 k+ u7 Y8 |/ _  u* e; }你可是永别了，我的朋友？
' j! J% M5 r$ ?3 ?7 i. B我的阴影，我过去的自己？
9 r8 a3 h9 e1 F0 a7 Z  d天空这样蓝，日光这样温暖，
安息吧！让我以欢乐为祭！

　　２
- \2 p- ]% w) {* ~6 h. y/ [9 r4 O8 M
5 a! x; a% ?2 h6 m) L“哦，埋葬，埋葬，埋葬！”
# R# O  H5 f: a1 Y; Z+ F2 }! x“希望”在对我呼喊：
9 O, J& a5 I6 H. s9 O“你看过去只是骷髅，
还有什么值得留恋？
他的七窍流着毒血，
1 L/ u3 W) a0 j8 R沾一沾，我就会瘫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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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“回忆”拉住我的手，
' r# W4 g4 E. [: v* R: ?她是“希望”底仇敌；
5 c( z0 g/ i& @3 E7 l- R她有数不清的女儿，
其中“骄矜”最为美丽；
“骄矜”本是我的眼睛，
: d0 z4 ~: [7 t8 |' C' ?% K! J, V我真能把她舍弃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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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，埋葬，埋葬，埋葬！”
“希望”又对我呼号：
, D* N6 f( \+ }. z' \; o“你看她那冷酷的心，
3 f- H* `6 f3 T' {怎能再被她颠倒？
" b) Q3 d# U- k. A5 R# p, l& g7 R她会领你进入迷雾，
- \9 F# j$ p  n1 Y在雾中把我缩小。”

+ j( K! C9 h3 _幸好“爱情”跑来援助，
“爱情”融化了“骄矜”：
. T! f; l: T: }3 F: k# J一座古老的牢狱，
- W8 O( Q' c5 D8 Q  a呵，转瞬间片瓦无存；
0 I+ d5 ]% ^) g% l$ Z6 [但我心上还有“恐惧”，
这是我慎重的母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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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，埋葬，埋葬，埋葬！”
“希望”又对我规劝：
( }! \7 W  y8 w5 K- _“别看她的满面皱纹，
; @' `. M7 W" k! n! w她对我最为阴险：
她紧保着你的私心，
6 Q& T  j* J1 }7 l, ^) ^又在你头上布满

使你自幸的阴云。”
" k  l3 u3 f% o# l, f但这回，我却害怕：
0 D+ M7 P4 `, W$ Z6 e& G“希望”是不是骗我？
0 o. e8 W* [) _- q, i9 t我怎能把一切抛下？
要是把“我”也失掉了，
哪儿去找温暖的家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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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信念”在大海的彼岸，
; v$ r2 J+ `# f& ?/ k这时泛来一只小船，
我遥见对面的世界
. O0 |( w6 @0 m) T, W& ]毫不似我的从前；
为什么我不能渡去？
“因为你还留恋这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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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，埋葬，埋葬，埋葬！”
$ G1 A  ?' u# a& U( B我不禁对自己呼喊：
- w6 u1 R+ D: e2 K4 ?# O0 q在这死亡底一角，
我过久地漂泊，茫然；
让我以眼泪洗身，
先感到忏悔的喜欢。

　　３

7 ~7 \1 I. e1 a2 h7 I% L; Q" R就这样，像只鸟飞出长长的阴暗甬道，
我飞出会见阳光和你们，亲爱的读者；
# g+ [1 }9 ~% F9 g/ D这时代不知写出了多少篇英雄史诗，
而我呢，这贫穷的心！只有自己的葬歌。
没有太多值得歌唱的：这总归不过是
; A6 S  Q6 s; @1 m. I! o一个旧的知识分子，他所经历的曲折；
; [  x# P' j( V; x5 Z+ z% x% w" V他的包袱很重，你们都已看到；他决心
  ?5 i2 M$ m4 {和你们并肩前进，这儿表出他的欢乐。
2 ?% V0 G2 l$ h- b$ F4 X3 {就诗论诗，恐怕有人会嫌它不够热情：
4 d8 i1 o: Y" `& b* i  F对新事物向往不深，对旧的憎恶不多。
也就因此……我的葬歌只算唱了一半，
' q% a3 K4 i* w4 Y7 y0 h那后一半，同志们，请帮助我变为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