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枫印》

沿著石阶过去，
除了一抹惊心的苔痕，
4 }3 L% r7 R3 J& O4 r. }# m就是一滩滩疏落的水渍，
# t8 I3 Q" {9 g0 [水渍的形状，
赫然是一颗颗手掌般的枫印──
好像不能磨灭的，
永远不会消失，
经验的创痕，
无论如何掩蔽於冬苔的深绿，
都难免在有意无意间，
6 n) {4 I: f/ `( ?) Z( O- e$ g向世界宣示一种不挠的讯息──
# Z0 w8 h/ q) k* C. P曾经如火般枫红过的生命啊！
$ |( P' ^, F7 p. ?必须如火般烙向永久的回忆。

. i0 |# ]( ^3 W# O9 R% t0 w可是为什麽每次见面所能肯定的，
却是见面後的离别？
/ [6 ?% y5 d3 c; u为什麽离别後不能肯定的，
却是见面的相逢？
2 u$ h& t$ Y0 ~* \' O2 [为什麽一切要归诸定数？
% a# B2 n( x& s明明是苦痛的爱恋，
: N& U( ~& M8 y: H& t" F! F1 l6 R却要纠缠？
( a! a* s) x$ [5 o明明是幸福的保障，
却要逃避？
为什麽要等到这时候才去爱一个沧桑的男人？
为什麽要等到白发才去怜惜他？
1 m  f9 c+ r/ l3 p3 k5 O* s& d1 J! f为什麽要等到最好的诗才读它？
- N) r0 C( Q1 B4 B: @; h) s为什麽是爱情，
% D+ [& l/ _! m: D: f就必须有两种身分，
# I( _; R' `7 v6 S3 o; ?一种名分？
3 c9 Q& A3 V& ?6 S  d「我怀著满空的感激与期盼，
( C2 V- p7 [( K3 g5 G( E来给你光芒与温暖，
我私下忖量，
. }0 U* p$ B7 j. C矜持的你，遥远来奔，
: I# @+ Q% q* V; K是多麽矛盾而困难的事，
你必定曾反覆推敲──
+ P$ Z& m- z/ z" A- a# K1 ]$ ?- N2 l要来或不要来，
+ b1 H, C+ V% h9 f8 d" x0 Q要见或不要见。
+ d" W, D( O' P8 t虽然我是如何珍惜每一刻的过往，
( |& s4 y# [1 D如何期盼每一刻的将来，
9 T) ?# ^- I6 g9 _. U6 T0 d( g可是现在羞赧的你，
+ z6 X) z9 j( c1 h却挣扎不安於
. y2 L7 D- `) ?2 o  p8 P1 D3 L如何反悔一个承诺。」
+ v0 X" Q6 l1 g5 T; q「为什麽你深沉的叹息
总带著长长的怨怼？
为什麽你欲言又止的神色，
" |3 o8 Z) r3 O6 h总带著女儿梦幻一般的眼神？
% F) r6 u+ O% }! a  X为什麽有爱情，
千万不能发生在两个城市？
$ m6 I2 g- S. {. Y7 p7 H5 T+ [6 n千万不要在国破山河的时代，
2 ^% b, N3 Z. ~' b& G; @而怀著孤臣孽子的遗恨？
. n- E( _2 g" S( @1 n4 g为什麽你直等待我悠长的沧桑，
* c( x+ f7 N; A3 A/ L* u! h犹如等待那最好的诗人，
& l' u8 y% n/ @才选择了我？」
! r/ x; O1 G& A) f( @$ ]
可是在无数学府冷漠的傍晚，
  E' f( u1 j7 N  Y* o推门出去是好冷清的手势！
% C& Y' u* b! a( P是夜竟仍不知道已经是夜，
是孤独仍然不断害怕孤独──
哀伤於孤独，
而甚至拒绝孤独！
$ I; E/ ^9 }1 q6 H2 e/ D2 j* ^举目茫然四顾，
8 \1 x) p- P9 x( W) v8 {满地是喧哗飞舞的落叶，
就是没有一个人在身边，
把左手圈向你右边的手臂，
於是风在簌簌的响，
4 x( a& ^. C8 y6 j7 d1 ~. R雨在淅淅的下，
你在踽踽低首而行，
没有人注意你，
1 i% p! P* M% q# X- X! q没有人尊敬你，
& y, a# X: L9 p1 J/ a0 {) y) @. N9 c没有人认识你，
3 G& O, ]8 E2 f7 z你是无数飘落枫叶的一片，
血渍嫣然，
你是中国心中的一阵隐痛，　
# k  \* @: n& z流落在下，
; u. Q" J' f7 y9 w, A4 Z! u而把一切归诸於命数的秋天，
1 K. t( _! v% q; T; W好像这就是哀乐的中年，
而华夏的晴朗春日，
永远等待下一代的年轻人。
正如每人也一度曾新鲜过，翠绿过，
7 a8 N7 P. u2 l4 K* c; r1 B并且急不及待地把枝桠伸向青天，
可是这已是枫印时期，
  R/ _" P1 v8 k$ ]* v! S& _) u「是孤独，
永远都是孤独。」
你喟然而叹，
) ]& r4 n- p) c9 i4 w8 {6 e然後双手把衣襟拉紧，
+ g, t$ W+ A, \0 V消失在仓皇的夜，雨，及风。